傅盛认为自己虽然不是一个非常出色的企业家,但他坚信自己是一位出色的产品经理。
“开发一款时髦的应用程序或许能让公司增加收入,但我相信只有专注于物联网(IoT)和更高技术含量的机器人,才能使公司获得真正的成功。”在接受腾讯大学采访时,傅盛这样说道。
“辗转腾挪”这个词非常适合形容傅盛的职业生涯。无论是在PC互联网时代的激烈竞争,还是在移动互联网时代的另辟蹊径,带领猎豹移动走向国际市场,傅盛总能找到新的战场,并在其中取得成功。
然而,在机器人领域,傅盛似乎遇到了挑战。他曾表示,只要理清逻辑,至少可以通过方法和公式推出一家价值上百亿美元的公司。那么,在机器人领域,他是如何进行推演的呢?在GeekPark IF X未来趋势论坛上,傅盛放下情绪,抛开质疑或赞誉,与极客公园创始人兼总裁张鹏从公司的底层思考出发,探讨了他的真实想法。
张鹏:各位下午好。每年在极客公园大会上都会有一些固定栏目,其中之一是我的自留地——“鹏友说”。每年我都会邀请一些老朋友,我们一起回顾过去的岁月,分享商业创新中的挑战、喜悦和经验。今年的第一场“鹏友说”,我们请来了老朋友傅盛,猎豹移动的创始人。傅盛在过去三年中进行了新的赛道跳跃,就像他们的公司名字一样——猎豹,非常敏捷。早期的移动互联网让猎豹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成为一家上市公司。三年前,傅盛决定在机器人领域进行新的探索。转眼间,三年已经过去,这次探索取得了哪些成果,有哪些故事,又获得了哪些新的认识?
今天非常荣幸能请到傅盛,让我们一起聊聊。有请猎豹移动创始人兼CEO傅盛。
傅盛去年也来过一次,每次见到你我都会有压力,你知道为什么吗?
傅盛:不知道。
张鹏:主要是因为你在场时,我显得比较胖。其实早些年我们差不多,甚至你一度比我胖一些。但近几年让我感到压力的是,你似乎变得更瘦了。是工作压力导致的吗?
傅盛:不是的,如果是因为工作压力,我会变得像你一样胖。
张鹏:你当年就是这个样子的。
傅盛:这是我当时参加马拉松时的照片。我觉得这几年创业的压力比以前更大。认识到必须不断锻炼和自律,才能承受住这份压力。
因此,从几年前开始减肥、跑步,直到跑马拉松,其实是一个不断自律的过程。如果只是因为工作压力,我应该还是这样,稍微不注意就会体重增加,然后又要调整回来。
张鹏:所以说我们两个基因差不多。
傅盛:是的,我们都属于易胖体质。
张鹏:这说明你的自律性比我强?
傅盛:这说明我的压力比你大。
张鹏:老朋友就是懂我,不想给我太大压力。不过,我认为转向机器人领域是一个巨大的转变。我记得我们早年讨论移动互联网产品时,那是你最擅长的领域,你的思路总能启发我。但在机器人领域,我们都需要探索。这三年里,外界对你们的关注和担忧很多,你一定也感受到了这些压力,对吗?
傅盛:其实我现在不太在意这些。昨天有个朋友问我:“你不再用微博了吗?”我说我已经一年没看微博了。偶尔会看到一些让自己不开心的报道,但现在我觉得这很正常。外界的关注和质疑是正常的,关键是要沿着自己设定的道路前行。
张鹏:所以,外界的声音并不重要,更多的是对自己事业的信心?
傅盛:对,这些声音一定会造成压力,但要学会如何应对这种压力,甚至将它转化为与自己无关的东西。这是我这三年最大的收获。
张鹏:可以在自己的世界里继续前进,而不受外界声音的影响。说到机器人领域,去年我们聊过一次,这一年的进展如何?有什么收获?
傅盛:从我的角度来看,这一年确实有所突破。我一直对团队说,今年是我决心最强的一年,尽管经济下滑和其他因素带来了挑战,但我觉得已经找到了一些规律,这些规律是可以复制并且形成闭环的。
今年,我们在全国范围内部署了超过5000台机器人。虽然按照汽车行业标准这不算大规模,但对于新兴行业来说,已经是一个很大的突破。更重要的是,我们的数千台机器人每天都在提供服务。
我们每天提供超过200万次语音服务,覆盖商场、博物馆、酒店等地。我们一直强调“真有用”,我们的机器人已经真正投入使用。截至目前,我们已经完成了超过1亿次的语音交互,并且开始看到一些大数据特征。
可以看到,有些机器人放置在商场、博物馆等地,用户最初的好奇心并没有随着时间消退,反而在增加。我认为这是一个重要的突破。此外,市场教育和用户对产品的认知需要时间。特别是在最近两个季度,我们机器人的出货量和客户定制需求都在增加,这标志着一个突破性的进展。
张鹏:你提到外界的声音不重要,反而是这些数据给了你继续前进的信心。你们是否应该加强公关?虽然你们在发展,但外界可能还没有感受到这一点,这是为什么?
傅盛:我觉得马云有一句话说得很好,“大部分人不是因为相信而看见,而是因为看见而相信”。我在做这个领域时,最大的挑战是大家从未见过我们的产品。当你与别人谈论一个他们从未见过的东西时,天生会有怀疑和不相信,这是正常的。因为太多没见过的东西都失败了,所以人们对这种事物的质疑是自然的。说服一个人,甚至说服投资者,比说服一个已经验证过的东西要难得多。当时我在选择方向时,也曾考虑过电动车,我也是小鹏汽车的小股东之一,在最初原型车的时候我去过那里,我觉得电动车有很大的机会。
后来我和小鹏复盘我们最大的不同。汽车行业资金消耗量大,旧厂商的压力也大,但有一点很好,你只要向别人解释汽车是怎么回事,规模有多大,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市场份额,你的公司就有价值。
但是,讲机器人这个事情,每个人脑子里的机器人都不一样,再加上有些机器人公司做了以后,用户并没有真正用起来。所以,这是一个真正的创新过程中的一个巨大难点。通过这三年,我也意识到真正的创新是非常困难的。
你最大的成本就是达成共识的成本,这不仅包括社会对你的共识,还包括团队对你的共识。团队也会质疑,这样的方向和产品是否可行。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不断地面对内外双重质疑。我觉得我有信心是因为我们团队的共识已经基本达成。以前做机器人时,我需要招AI、硬件和互联网人才,硬件还需要分电路板和电机的人。每个团队说的都是中文,但彼此却听不懂,需要来回翻译。
硬件的人会说我们和互联网不一样,我们不能那么快,这听起来也有道理。但最近一年,我们认为以用户为中心,快速迭代,不断让产品适应市场,采用小规模、快速迭代的方式是基本原则。
我给他们举例子,Space X 昨天发射的火箭没有一枚是一样的,每一枚都在改进和验证。做硬件也可以用互联网的方式让它更快地与市场接轨。我觉得就是在这样的质疑中,你必须找到真正的规律,然后慢慢让团队相信这件事。再加上一些实际落地的东西,我觉得正向循环正在形成。
张鹏:我觉得总结得很好。特别是对于一个原本不存在、需要被创造出来的新事物,第一步是“信”。这个“信”不仅是你个人的信念,更是整个团队的信念。这种信念需要通过一些事实来印证,哪怕听起来几千台不算多,但在这个领域已经是一个很大的数字,这一点会带来信心。
傅盛:你刚才问我为什么大家认为这个成绩不大,而我认为是很大的成绩。因为我定义的服务机器人与其他产品不同,不是一个简单的销售模式,不是一个水杯卖给用户赚差价。这个机器人在每个点上都与用户使用相关联。我说的几千个机器人是几千个神经元节点、触角,比别人更早地知道用户如何使用这个产品,需求如何变化,哪些地方需要改进。
我们和互联网一样,这几千个机器人是实时的数据系统。我们每天都在查看这些数据,观察用户的使用习惯,所以更早地建立了对市场的认知。从这个角度看,一个自我迭代的系统正在形成,这一点比简单的数量更重要。
张鹏:有道理。我们在谈论一件事时,不能只关注现在的销量和利润,而在于是否建立了更快速迭代的基础。有了这个基础,长期来看会有更好的效果。
傅盛:对。
听完傅盛的讲述,我能更好地理解他这一年提高背后的决心。但他也提到,外界的认知与你真正做的事情之间往往会有差异。比如机器人,人们一提到机器人,脑海中会浮现出大白、R2D2、BB8,最近《阿丽塔》上映后,大家认为未来机器人可以与人类结合。这些电影已经将人们的想象力延伸到了极致,这对你们做机器人的公司造成了很高的认知成本。那么,你定义的机器人究竟是什么呢?
傅盛:你刚才说得对,我三年前开始思考这个问题时,觉得机器人这个名字很好,大家都感兴趣。但我们必须追根溯源,Robot这个词最早来自一部小说,说的是机器人是被当作奴隶使用的,是一种自动化的劳动力。翻译成中文时多了一个“人”字,这就导致了人们对机器人的想象被局限了。
所以,我非常想尝试的是定义一个产品,这个产品以前没有人定义过,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想法,而我定义了一个标准品出来,大家看到这个标准品后,觉得服务机器人就应该这样。
我沿着这条思路做机器人,告诉我们的销售,现在不要叫机器人,干脆叫一个商业智能设备。如果把它定义成一个智能设备,人们对它的期望会低很多,也知道它能做什么。今天的机器人不可能像电影里的人那样,或者像朋友圈展示的那样,它和人是不能类比的。它只能根据今天的AI技术、硬件能力和传感器能力来定义这个设备。这个设备可以完成以前的机器无法完成的任务,这是一个很大的跨越。
由于AI的出现,它可以感知人的语音和视觉。我一直认为AI带来的最大提升是交互,这一点可能被很多人低估了。就像从键盘的出现,到鼠标图形界面的出现,再到手机拇指触屏的出现,再到今天的AI带来的真正交互。你只需要用最自然的方式来表达,比如语音和人脸,就可以与机器交互。
这个提升是非常大的,所以我们定义的机器人现在就是在商业场景中,可以在非常垂直的场景下替代人的服务。比如在阳光大悦城、尚都SOHO都有我们的机器人,你可以问它厕所在哪里,附近是否有咖啡厅等信息。
实际上,我们用你最自然的交互方式,完成了对咨询服务的替代。顺着这个思路,你完成了咨询服务或最自然的交互后,将来可以成为一个智能助理。今天有这么多IoT设备,你还得对着窗帘说开窗,还得记住很多指令词。将来一定会有一个家用机器人,陪在你的身边,只需发出一条指令,它就能帮你管理所有的事情。
下一步一定是智能助理的概念,这是我们对机器人真正的定义。今天是在一个商业场景下,以一个智能终端的方式去完成某些垂直服务。
张鹏:所以,叫机器人确实容易误导,也许把它定义为一个新的技术,可以更好地为人服务,这样会更准确。
傅盛:为人服务,而且在这个时代它不能全面超越人,只能在一些专业岗位上超越人。比如商场咨询,我们可以超越人,因为它可以记住所有店铺的位置、名字,然后根据你的提问给出建议,这比雇用一个小姑娘要好得多,而且它永远不会疲惫,永远面带微笑。
而且,它的所有回复都变成了数据,成为商场决策者的决策支持。比如以前你去问喜茶是否在这个商场里,不在你就走了,这个数据对于商场运营者是缺失的。但今天所有用户与它的交互都变成了数据,这样他们就知道引进什么品牌。
现在如果你去温莎KTV唱歌,可以看到我们的机器人在那里,你说一下手机尾号,它会带你去房间,一天可以带200次,相当于2-3名服务员的工作量。服务员走得多了也会累,他找一个地方藏起来你也不知道。
还有一种情况是多语言。最近我们正在做多语言版本,要在酒店招聘一个既能说中文又能说英语、阿拉伯语、日语的服务员不太现实,而机器人可以做到。其实只是告诉你厕所在哪里这件事,就可以在这么狭窄的点上超越人的服务,我认为是有机会的。
张鹏:今天我们定义的机器人是一个更好的为人服务的机器,核心要解决的问题。你刚才讲的这些,好像都是在较小的场景中实现的,不是说这个机器人一来就是一件大事,比如它能智能地做手术等等。听起来还是在一些较小的场景中跑跑腿、回回话,你对机器人解决实际问题的边界有没有一个较完整的定义?
傅盛:在一些场景中,它的效率比人高。
张鹏:它具体能解决什么问题?
傅盛:第一,一定要找到这样的场景,这个场景才是机器人真正可以发挥作用的地方,而不是全面超越人。第二,刚才讲的这些场景其实并不小,每天回答咨询服务的人员,这个场景其实并不小。第三,随着能力的不断提升,可以变得越来越强大。比如进入家庭,如果我们把这个机器人做到手机的价格,每个人都可以拥有半个保姆,虽然现在还不能代替保姆的洗衣做饭,但可以帮人管理很多事情。比如你的父母在家,它至少可以帮助他们解闷。
所以,我认为这是一个巨大的产业,从边缘开始,看上去很小,只要把能力扎扎实实地做透,就可以出现很多岗位。我们今年还做了一个年前台计划,很多前台小姐姐要提前回家,你可以用我们的机器人免费做前台。现在猎豹移动的前台就是机器人,你去了以后,说一下手机号,拍个照,就可以进门闸,引导你到那里等待,这个事情已经可以实现了。
张鹏:我觉得有很多看起来小的场景,也许只是那件事看起来小,但实际上还有很多需求未被真正满足。所以有时候这种看似小的场景可能会变成一个大场景。
傅盛:对,简单的体力劳动和简单的脑力劳动,本质上都可以被机器人替代。
张鹏:说到这里听起来都很振奋,但我觉得外界对你们还是有一个疑问存在。你以前做移动互联网产品,那一定没得说,大家都非常有信心。但做机器人这件事毕竟是一个较大的转变,甚至对猎豹来说,大家也觉得怎么一下子就跳到了另一个赛道。所以最大的疑问就是凭什么,为什么你们能做这件事,因为大公司BAT在这方面也没有取得什么显著成果。
傅盛:对,这是一个很容易被质疑的地方。AI这件事好像是大公司的菜,但我并不这么认为。我认为AI本质上是一种基础技术能力,就像早期腾讯用H5页面,你也可以用。本质上,AI一定会越来越基础化,这一点现在已经非常清晰了。三年前我组建AI团队时,内心也很忐忑,但今天AI本身已经组件化了,它已经成为一个可以应用的工具。这个工具底层效率大家都差不多,未来会越来越趋同。所以,这决定了没有什么核心技术是你不能用的。即使不能用,比如我造不出芯片,但我可以造手机,因为我可以买别人的芯片。这是一个重要的前提,当我认识到AI不是少数公司才能掌握的黑科技时,这件事就把大家拉到了同一个起跑线。
第二,今天讲机器人的核心还是对产品的定义。这两年大家都在讲产业互联网、赛道、规划,很少有人讲产品。我读过一篇文章叫《产品思维已死》,我觉得这篇文章讲得不对。因为最近我一直在思考为什么苹果电脑是两个人从车库里组装出来的,为什么Space X是Elon Musk跑到小岛上搞出来的。那么多钱、那么多人在NASA,都不如这么一个小队伍。
我认为在一个新行业中,创新反而是这样的小公司有机会。如果说我们凭什么的话,我们其实还不够小,猎豹以前的业务还挺多的,其实还是有些分散的。如果能更聚焦、更小一点,其实会更有机会。因为一切都是新的,这个机器人长什么样,它脑袋上是个屏幕,还是胸口是个屏幕,用什么芯片、电机、传感器,都要一点一点探索。
正因为如此,我们做这件事时,我愿意了解每个细节。我自己是做产品出身的。BAT可以拿出一个大团队来做这件事,但想让他们真正了解这么多细节其实不容易。只有你自己了解足够多的细节,才能在脑海中产生对这个产品的定义和设计图,然后才能驱动团队高效地完成这件事。否则,每个环节的缺失都会导致失败,就像针眼一样,每个针眼都不少,最后变成一个筛子,水都会漏光。简单来说,这是我们对产品的理解和对产品细节的打磨,这是猎豹移动一直以来的核心基因,我觉得这也是我们敢于去做一个新产品、新产业的核心竞争力。
张鹏:的确,很多创新都是在边缘地带发生的。在那个地方,由于相对边缘、荒芜,更需要在行动上精准。而巨头那种直接把钱扔出来就能解决问题的做法,反而不适合这种小团队。
傅盛:对,因为新领域的最大创新不是来自我们以前以为的黑科技部分,而是来自于我刚才讲的类似于一个小系统的部分。这个系统中的每一个环节都要效率很高,这就像是一个杂家的感觉。你不能只懂一个模型就能把这个事情做好,你需要懂用户心理、生产制造、软件开发等一系列东西,谁能把这些效率做到最高,谁才会最好。而巨头的那种方式只是在创新领域模仿人的做法,我觉得不容易做好。
张鹏:这一点我觉得很有收获。其实从你身上这些年我学到了很多,尤其是你经常进行复盘,强调做否定性复盘,即不要总是总结成功的经验,而要多看看失败的原因。这一点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今天我想让大家也体验一下,你现场来做一下对这几年的否定性复盘,如果回到三年前,有什么事情能做得更好?
傅盛:如果回到三年前,我们第一代机器人一定会做得更好。虽然我们自认为做出来的这个产品在全行业内还是真正可用的,但我仍然极度不满意。如果我真正复盘,过去三年刚开始做这件事时,由于是二次创业,本质上还算不上真正的创业,已经有一家上市公司了,还是产生了一些骄傲的情绪。一看其他人工智能公司融了很多钱,没关系我们也砸一些钱,然后搞了一个豪华团队。如果让我重新复盘,我不会搞那么大的团队,我会从一个小团队开始。
虽然这需要下很多苦功夫。人们常说找个懂的人来干,但实际上这个机器人的行业没有懂的人,只有懂部分技术的人,没有懂整个产品整体的人。这个时候你把一群懂部分技术的人聚集起来做产品,必然会做出一个平庸的产品,大家只会围绕自己最擅长的领域去做设计。
只要有充足的资源,基本上都会失败。只有资源足够少,或者人再少一点、投入的资金再少一点时,才会逼迫你深入思考,与自己对抗,找到别人没有发现的水面下的规律,才有可能做出不一样的东西。如果只是简单地依靠多大的团队就能做好一款产品,那创新就变得很容易了。
张鹏:没错,这与Elon Musk当年的观点一致。他说NASA做不到,是因为资源太多,所以就不会想到可回收,我觉得这一点很有收获。刚才听你的复盘,每次你揭开伤口去复盘的时候,我们都很有收获。对你来说,你已经练就了不断审视自己的能力。我觉得对创业者来说,这真的不容易。谁不愿意多做一些让自己有成就感的事情,看自己的时候能看到更多开心的东西。你当年创业也上市了,现在又在做这件事,这件事越做会发现越需要时间,它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是什么东西让你继续追求和坚持这个东西,里面内核的东西是什么?
傅盛:想让自己每天都变得与以前不一样。坦率地说,上次与你们交流时也说过,当时周航问了我一个问题,如果要做一个复盘,上市后一定有一段时间的骄傲期,这三年我最大的总结就是棋盘上写着六个字:“胜不骄败不馁”。但实际上,胜利之后一定会骄傲,失败之后一定会沮丧,这是人性,你只能去接受它,接受之后,你只能尽量缩短这个周期,时刻提醒自己。
我觉得你刚才问的问题有两个层面:第一,复盘对我来说并不是揭开伤口,我已经养成了这种思维方式。每次对自己进行否定,都会有承接感,觉得终于意识到了以前没有注意到的东西。我认为通过不断的复盘可以变成一种思维方式,所以复盘本身并不痛苦,真正的痛苦是创业者的不容易、大家的质疑。
有时你会想,万一失败了,就成了互联网史上的一个笑话。但最后你会发现机会总是难得的,真正激励你的就是珍惜这个机会,即使没有成功,也达到了很多人没有达到的高度,有了别人没有的经历,这就足够了。所以,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都能坦然面对结果,但如果能成功,这件事还是很有意义的,毕竟做了一个前无古人的产品。
张鹏:这还是很令人兴奋的。
傅盛:对,我认为所有激励创业者的应该是这种愿景,让他们在最痛苦的时候,还能坚持下去。
张鹏:说得非常好。傅盛,你一直在不断地突破自我,这一点非常棒。今年是极客公园创新大会十周年,你也是老朋友。我们每年都有一个环节,想展望下一个十年。我们想象一下,下一个十年最终达到的时候,你期待公众对猎豹或你留下什么样的印象,让你觉得开心、欣喜、有成就感?
傅盛:这个问题触动了我。我记得两年前有一次体检,发现肝上有很小的阴影。我肝脏不太好,当时特别焦虑,找了各种医生。每个医生的说法都不一样,后来有一天我去复检,那天晚上我失眠了,一个人想着很多事,如果真是那样该怎么办?当然现在没事了。
张鹏:你早点说就好了,不要让我等一分钟都不知道结果。
傅盛:但这确实是真实的经历,因为每个人面临的这种恐惧一旦面对现实,会被极度放大。大约20%的人都会有血管瘤,这很正常,并不算什么,只是血管长在一起了,但当时看不出来,只能每半年复查一次,所以第一个半年特别恐惧。那天晚上我在想,我这辈子还是挺精彩的,虽然有些人质疑,但自从北漂来到北京,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做一家上市公司,到后来又上市了,上市后股价还有过大幅下跌,这也是一种经历。
那天我想,除了孩子稍大一点,对我有点不公平外,觉得好像也挺精彩的。所以我渐渐在想,为什么我会如此全力以赴地做这件事。我想了很久,如果从市值的角度来看,我可能算不上一个特别合格的企业家,但我觉得自己是一个很好的产品经理。做机器人这件事对我来说,我看到了一个机会,可以定义一款产品。
作为产品经理,一生最大的乐趣就是有一款产品,把它做到极致。大家觉得机器人、服务机器人就应该这样。如果再过十年,我希望这个社会上,这个行业里、家庭里都有我们生产和设计的机器人,让你的生活变得更轻松、更愉快。有人会说傅盛还是一个不错的产品经理,这就足够了。
张鹏:非常好。回归自我,做自己擅长的、有意义的事情,这是一种幸福。由于时间关系,今天的交流只能到这里,但我相信未来我们还有更多机会,在下一个十年里见证你的精彩,谢谢!
本文作者:在野